【百花/双花】仲夏夜之梦 89-91
*考试月，千言万语不多说！
89
张佳乐现在脑海里有好几条线程在同时运转。平时功效良好的行程表突然被堵塞成了一团乱麻。他不安的来回走着，一会想着跟于锋约个时间归还落花狼藉，一会想和公关确认一下新专的发布，一会又想起落花狼藉还在孙哲平那里，得先去孙哲平的公寓一趟。
张佳乐大脑一时间堵住了，他站在原地，发现在来回踱步的几分钟里，他甚至想好了如何清空掉晚上的日程安排，把时间全部都留给那一场饭局。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陈兴帅的司机站在他家门口。对方见过自己一两面，每次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却也冷冷冰冰。司机递给张佳乐一个礼盒就离开了，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佳乐看到盒子上的淡紫色的logo——不认识，盒子外面缠着深红色的绸带。张佳乐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拆开包裹，里面静静躺着一件梅色的旗袍，近乎于墨的暗红线绣着百花娟丽，只是乍一眼看上去，只是一片血染的红。
一张名片从中滑落，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还有陈兴帅亲笔留下一行叮咛。
你最近脸色不好。化好妆。
“于锋？”
孙哲平开门时，戴眼镜穿西装的年轻人正捧着一束橙粉色康乃馨站在门口。于锋推了推眼镜，笑了笑，把花递到孙哲平面前：“前辈。”
“小远叫你送的？”
“不，晚辈是准备拿这束鲜花来换落花狼藉。”于锋把花送进孙哲平怀里，大摇大摆走进门。孙哲平把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抬头，就看着于锋提着落花狼藉往袋子里塞。
打包邹远都没见这么积极，孙哲平挑着眉毛，忍不住感慨现在这群家伙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我还有个任务，送你去复诊。今天张哥打电话给我，不能陪你去。”
“张佳乐？”
于锋卡了一会，不自然说：“张伟。”
孙哲平听完也跟着顿了一下，然后用力，倾着身子把咖啡胶囊的容器推到了咖啡机里面，他拉下锁住容器扳手，泡了两小杯，其中一杯递给于锋。对方毫不拘谨地接过来喝。“我经纪人已经开始帮我合算着跟蓝雨解约了。”
“什么？”孙哲平刚刚到嘴的咖啡烫了一下又缩回来。
“开个玩笑。他是吐槽我跟你们走的太近。”
“你不还在百花工作室挂名了个小提琴手吗？上过专辑封面，也算是我们的人了。”
“我的人是小远的，小远的人是百花的，那我就是百花的。”于锋漫不经心的答道，倒是把孙哲平乐出了声。
“前辈，来这，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声。”于锋把落花狼藉收好之后，扣到了自己背上。
少年背着吉他的影子，突然让孙哲平感到熟悉。
“我和小远，决定召开记者发布会。”
“哦，你们新写的那首歌啊，叫什么来着？”
“不是为了音乐。是为了我和他。”
于峰自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他看着孙哲平那一瞬间空空的表情，却犹豫了。他不知道张佳乐和孙哲平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受伤这件事让百花整个乐队的气氛都变得很沉重。邹远还好，有于锋陪着，拉着他泡在工作室里，不去理会外面的喧嚣。于锋把邹远拉入了象牙塔里。他用这些来保护邹远，却把张佳乐和孙哲平推进风风雨雨里，现在，他还要抢走落花狼藉。
于锋突然感觉背在肩膀上的乐器格外的沉重。
“真好。”孙哲平的眼睛弯弯笑了起来。“我和他无法做到的事情，你们就要做到了。”
自从受过伤之后，孙哲平犀利的气质就变得柔和起来，于锋甚至在这双略带着悲伤的眼神里，看到了温柔。
“你和张佳乐，还好吗？”于锋小心翼翼的问。
“张佳乐搬走了，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吃过早餐。”孙哲平苦笑了一下：“他觉得我看不到他就不会担心他，这个傻瓜。不过，不用担心……”
“我们挺好的。”孙哲平低下头，看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露出了刚刚那样子的笑容。
一群只知哭泣和伤痛的人，如果有一个人能坚持他的欢笑，那么所有没瞎的人，就能看见星星。
“如果它能快点好起来，就更好了。”孙哲平面带着微笑，自言自语的呢喃。
一千年的晚上，如果只有一个晚上出现星星，那么所有人就会相信天堂。
90
张佳乐穿上陈兴帅送来的旗袍，裁剪合身，一看就是量身定做的。陈兴帅一定是从造型那里要到了他的具体数据，只是有一些过时了，张佳乐比原来更瘦了一些。
这么瘦，穿起来并不好看。
张佳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兴趣缺缺的想。他在里面穿上了一条红棕色的五分裤，旗袍下端开叉的顶点上绣着半朵花，然后沿着袍子连绵盘旋，繁花锦簇。但实际上却看不太出来。整体色调阴暗又素雅。
张佳乐这段日子有些感冒，断断续续一直拖着没好，已经徘徊到了低烧的边缘上。他无心应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处在要倒不倒的临界边缘已经很久了，有时候睡一场安稳觉就能再续一两天。
这一次他的造型其实和平时差别不大，马尾还是扎在脖子后面，露出修长的脖子。张佳乐皮肤白的干净，从不画底妆，最近因为黑眼圈越来越严重，开始打遮瑕。乐队日常表演时造型师最喜欢给他抹眼影。但今天的张佳乐看着镜子的自己，最终决定只扫点腮红。
他挑了一只艳的狂妄的红色，抹上去，衬得肤色发亮，画龙点睛。
“孙哲平，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可是过度复健反而会给你的伤带来更大的负担。”
孙哲平拿着手中的扫描件仔仔细细看着伤痕下的肌肉纹理，有一些发呆。于锋倒听得认真，一直和医生交流，还时不时提出一些颇有专业性的问题。
他们请的是中国最好的专家，但依然于事无补。
“你的手如果还想做手术试一试的话，-最好去国外。”医生自然是了解孙哲平的，这个病人平时虽然不爱开口言及自己的需求和焦虑，但从他的行为和他多年的经验判断，并不难感同身受。
“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医生在病历上继续写着：“其实你可以不用再来了。再来一千次，结果还是一样。只要你不继续折磨它。伤口它会自己修复的，能吃饭穿衣。但永远不能痊愈。”
说着医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他说：“听说你们百花要开演唱会了。”
孙哲平点点头。
“我很抱歉。”医生遗憾的将视线放在孙哲平手上。身为医者，那无能为力却又真诚的眼神让人连抱怨都做不到。孙哲平习惯了这样的失望，他躲开这样的怜悯，撇过头看着窗外，外面花开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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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佳乐跟着陈兴帅来到了若水，一家位于城中心的高级会所。严格的会员制让它成为一个极为神秘的圈子，而娱乐圈作为一个鱼龙混杂的生态圈，和若水这样的地方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外表来看，若水就是普通的夜店。入口处有专门的安检设备，所有危险物品和通讯设备都要交给前台保管。陈兴帅走的是私人通道，也需要通过安检，包括陈兴帅本人也不能规避这样的流程。
直到通过了安检，真正进入若水，张佳乐才发现这是另外一个世界。
所有的包厢都是开放式的，玻璃橱窗的装备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博物馆展厅的一部分。但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大厅。灯光晦暗，冷色调的装潢和蓝紫色的荧光让这个地方看来起来充满了未来感。音乐不吵，却恰好能盖住人声与喧嚣。人群围绕着一个巨大的喷泉，中间隐藏着神秘舞台，舞蹈演员在里面旁若无人的表演。大部分人都窝在吧台愉悦的聊天，小部分堂而皇之的拥吻，张佳乐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娱乐圈熟悉的明星，还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各界名人。
“你可以管理一下你的表情。”陈兴帅不屑地轻笑，停住脚步，拉住了张佳乐的手腕，力道很大的把人往左边一拉。张佳乐加快了脚步，被甩到了陈兴帅之前，接着被推进一间包厢，陈兴帅把玻璃隔窗的帘子放了下来，这样若隐若现的遮挡效果，高效地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却没办法挡住好奇的心。
“你总算来了。”一个声音明亮的响起，张佳乐回头，只看见田宁坐在沙发上，玩世不恭的看着他们。
他们在邹远案庭审的是时候见过。审判中程海明主动认下了所有的罪，被判了死刑。田宁联合作伪证的事情不了了之，富二代公子最终全身而退。
“啊……是你。”田宁也认出了，神色有些惊讶。陈兴帅挑了挑嘴角，显然是很满意这样的反应。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田宁坐在他们对面。
侍应端上鸡尾酒，张佳乐摇了摇头。
“你说你要带过来的就是他啊。”田宁用一种很不舒服的眼光打量着张佳乐。“在若水，到是很少看见摇滚明星。他们大概都躲在地下室，像蟑螂一样。”
“怎么，不喜欢啊？”陈兴帅把桌前的威士忌推给张佳乐，小声地说：“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酒量。”
张佳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倒和那些蟑螂不一样。”田宁伸出手，放在张佳乐的脸上，指尖沿着对方的轮廓一路滑下。张佳乐轻微的低烧，衬田宁指尖冰凉。“他像飞蛾。”
“我记得你还挺喜欢他的，怎么舍得送到我跟前来。”田宁凑上前，他身上有着像海一样味道的香水扑面而来。张佳乐向后退，却被田宁一把从后面搂住腰，被抱住那一刻他顿时僵了起来。
“百花曾经是我们对手，我和海明把你们研究透了，啧——我以为你和孙哲平一样宁折不弯呢。告诉我，你来这种地方，孙哲平他知道吗？”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张佳乐猛地睁大双眼。在场所有的人都看清了他的恐惧。
陈兴帅轻轻搂过他的肩膀，然后把另一杯粉红色的鸡尾酒端到他的嘴边，柔声地安慰道：
“他不会知道的。”
田宁笑了一下，“还真是……有意思。陈兴帅，为了谈下这笔生意，你到底还花了多少心思。”
“一千六百万吧。”
“哇哦——那还真划算。”田宁笑了笑：“孙哲平要是知道张佳乐只值一千六百万，大概会疯掉。”
“怎么样？这份礼物够了吗？”陈兴帅问道。
“你的确很聪敏，我报复心很重的，恨孙哲平恨得紧。他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是他自己把自己害死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张佳乐终于出声了，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哎哟，这时候了还要帮他说话。真感人。”
“你愿意替程海明坐牢，更感人。”张佳乐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走。”陈兴帅抓住了他的手。
张佳乐只觉得一股勇敢从胃直冲头顶。“这位田先生还真提醒了我，一千六百万，亏本生意，这钱我不想挣。”
“来我的地盘说走就走？”田宁也站了起来，死死抓住张佳乐的手臂，然后把对方往玻璃上一推。张佳乐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下意识摆出防卫的姿势，但田宁练过拳击，直接把对方的格挡硬生生的摁了下来。
“作为你们曾经的对手，我也对你很了解呢。”张佳乐出于劣势，他挺直了胸膛，努力去保持着自己的气势，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个能为好朋友坐牢的人，一个能让程海明暴露自己的人，一个被高林评价为义气又豪爽的人：“你知道是谁害死了你的朋友。”
看一瞬间，田宁觉得眼前这个占尽了弱势地位的人看穿了他。
“有意思。”田宁放开钳制张佳乐的双手。“这样吧，作为若水的主人，你只要能喝完这桌上八杯波本，就放你走。”
“好。”
张佳乐不带一丝犹豫的走到桌前，喝完便把酒杯盖到桌面上，一杯一杯灌下肚。他觉得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世界都在沸腾着，像是要把这个地方全部蒸发掉。
田宁不动声色的看着张佳乐。张佳乐脸很红，但他神色却很平静，让他想到了这家酒吧的名字。上善若水，这是田宁当初为这个地方取的名字。它中立，平和，威严又谨慎，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个世界沉沦。
他看着一个个空杯砸到玻璃茶几上，干脆利落，绝无拖泥带水。
“你走吧。”
喝完最后一杯酒之后，张佳乐已经快站不稳了。他手一松，打碎了酒杯，整个人快要晕过去，陈兴帅站了起来，从后面抱住了张佳乐。
张佳乐半昏迷的靠在了陈兴帅的肩头。嘴角带笑。
陈兴帅没有告别，揽着张佳乐直接走了。陈兴帅带张佳乐走时的眼神，田宁看的一清二楚。那家伙看小歌手的眼神像是要把对方剥光了一样蓄势待发。他早就知道陈兴帅对张佳乐感兴趣得不得了，当初和孙哲平周旋邹远案子的时候，可没少和陈兴帅暗地里较量。
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感兴趣。
即便如此，这个人还是毫不犹豫的把人送到别人的床边，只为讨好一个合作伙伴。
“啧，这样的人真是太可怕了。”
说着，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到那个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用到的名字。
孙哲平。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拨通了电话号码。
TBC.
*星星那句话出自小说《我的团长我的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