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 84
被死线吊着续命，一次又一次。我很想恢复到一个稳定的更新频率，但这完全取决于运气。so sad。
84
孙哲平是根据武装部署来判断目标远近的。从仓库外围到内部，人数从两人到三人巡逻，越接近目标，驻守分队越多，心中的想法也就越来越明朗。他摸透了这群人的巡逻时间，每二十分钟一班，轮换制，间隔两分钟的空档期。他可以利用这个两分钟拿到钥匙，溜进仓库。
如果仓库里真藏的是毒品的话，那这便是最直接的证据。粉状毒品大多属于可燃性粉尘，这种密闭的贮藏空间也为其销毁证据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能带出样品和拍下照片，搞不好能直接破掉贩毒点背后的大片利益链。
想到这里，孙哲平便不再犹豫了。由于环境的特殊性，对方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开枪，拿手的格斗和看准时期的偷袭帮了孙哲平大忙。尽管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但搞定一个分队比他想象要困难很多。
他已经花掉了一刻钟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离下一次换班只剩下五分钟。上组人失联会被发现，到时整个工厂都会被戒严。想到这里，孙哲平顺了两包粉，用高林的手机拍下照片，悄无声息发送给了楼冠宁。
孙哲平进去后把仓库门反锁上，利用最后的时间，将尽可能多的海洛因拆封。他从联络器中听到对方人手在集结，显然上一执勤小组遭遇偷袭的事情已经暴露。
孙哲平麻利的将成袋的白粉散布在空气中，然后在仓库找到一个简陋的储物室，就在孙哲平躲进去的瞬间，程海明的人破门而入，孙哲平对着空气开了一枪，并没有打中任何人。
一片沉寂。
“跑！！！”
不知是谁带的头，临头之人话音未落，子弹弹射的星火瞬间点燃了仓库内的毒品。小规模的粉尘爆炸杀伤力不大，却连环爆破了好几下，让整个仓库从头到脚燃烧了起来。冲击波进来的八个人直接被带到了门外，孙哲平躲在最角落之中，毫发无伤。
“报告队长！西河工厂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
“孙哲平还在里面！”于锋也从监控录像上看到了。也不知道是于锋关心则乱，还是王宇星经验丰富，听到这一消息的禁毒支队队长居然笑了一下。
“这小子，想制造混乱逃出去。”
“能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的爆炸？伤亡情况呢？”
“无法知晓，分队人马正在外围布控。”
王宇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鼓着掌在指挥室里小跑着走着：“弟兄们！！！还差半小时！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别给禁毒局丢人！”
此时正是半夜，正是人一天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可整个支队都在为了案子连夜连轴转，好多人甚至已经24小时没合过眼了，一听到队长发话，又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报告！”刚刚回去的小伙子又重新跑了回来：“确认楼冠宁收到西河工厂藏匿海洛因的照片。”
王宇星没问是谁发的，这个九死一生的关头发来最新的证据不会有别人。
“还有……林警官你怎么又回来了。”王宇星话没说完就看见小林又打道回府。他瞥了一眼于锋，又看向他的长官，敬了个礼：“报告！”
“说！”
“西河工厂……闯进来一辆车……”
本想制造混乱逃出去的孙哲平，却没想到爆炸吸引来了整个工厂的武力。他溜走不到五分钟就和正在赶往仓库的程海明狭路相逢。两人都反应极快，程海明利落的掏出对讲机报告自己的位置，孙哲平则冒着中枪的风险去争抢程海明的对讲机。程海明的子弹擦着他的大腿带走了一块肉，孙哲平失重倒下的同时也连拽着耳机和对讲机把通讯设备甩出去好远。
程海明这次吸取了教训，抬手一枪，不再犹豫便直接报废了孙哲平的左膝盖。孙哲平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程海明冷笑了一声，没搭理孙哲平，而是去捡被扔出去的通信设备。谁知道平时怎么摔都摔不坏的对讲机居然没了信号。
程海明端只当是孙哲平运气好。他当然不知道，那一刻，是工厂外的警方技术骨干掐着点干扰了他们工厂的通讯，为的就是既不打草惊蛇，又能帮到孙哲平。
程海明兴致缺缺的把通讯器扔到一旁，走到孙哲平身边，目光中藏着得全是嗜血与疯狂。毒瘾发作的边缘让他接近失控。程海明慢慢把西装脱下，衬衫上全是汗。而脚下的孙哲平，看起来更惨，浑身上下都是血。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却被程海明一枪压低了头。
“烧了我的仓库，”程海明抓起他的头发，枪管子抵着下巴。
“你杀人，我放火，不合意吗？少爷。”
孙哲平勉力举起自己早就失去知觉的右手，向程海明比了一个中指。
“戒严从三十分钟前就开始了！！你们现在告诉我有车闯进了布防现场？”
“对方开的是……红底的牌照，拦不下来……”小林尴尬的笑了一句。
“妈的！”王宇星做了个抛物的动作想要把茶杯砸到小林的头上，却最终还是没有真的砸出去，“估计是张佳乐！”
“张佳乐没有车……”
“废话！开的是楼冠宁的车！”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被叫到仓库去了，这时候就算进去也……”
“不影响大局还是暂时安全？狗屁！”王宇星已经被气疯：“这对神雕侠侣都他妈给老子直捣黄龙了！！真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那……老师，您就是那头大雕吗？”
“滚犊子！”王宇星气的一脚飞小林屁股上。
“吸毒，贩卖，酒驾致死……”孙哲平话没有说完，程海明带着枪托狠狠扇了他一拳。对方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孙哲平吐了一口血水，继续数落：“杀人，绑架……”
程海明处在毒瘾爆发的边缘，仰天大笑一声，那模样和世人眼中谦逊温和的程公子相去甚远。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承认吗？”孙哲平切齿质问王宇星，从喉头深处挤出来的控诉，字字泣血。
“你很厉害，死到临头还在想真相。”
“不想到死还做个糊涂鬼。”
“你应该知足了，我没有雇人像杀死何鑫宇一样杀死你。孙哲平，你是我所敬重之人，但永远不知道适可而止。你我并非对立，你的骄傲和固执会害死你。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有时候炫耀自己知道的太多，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程海明拉起了枪栓，对准孙哲平的眉心。
“死到临头了，做一个清醒的鬼也不错。”
“你没看到吗！”于锋抓住旁边的王宇星，“程海明要动手了！！”
王宇星揪心的看着屏幕上跪着的孙哲平，屏幕上倒计时还差十五分钟。现在贸然的行动会惊动另外三条线上的目标，导致全盘皆输。
王宇星摇了摇头。
监视器没有收音，但于锋却仿佛清楚听见子弹上膛的清脆碰撞声。
孙哲平抬起头，夜凉如水的北京城，下雪了。
明亮的路灯下面，是絮絮飞雪。白色的雪花落在破败的工厂，就像一个安静的拥抱。孙哲平平静的看着枪口抵在额头。他在夜的尽头看到了安宁，所有的伤口都不疼痛了，孙哲平闭上眼。
不后悔，孙哲平只是为自己的人生感到遗憾。
“靠！”听见一小声谩骂，孙哲平睁开眼睛。子弹卡壳了，程海明气急败坏的重新上膛。可这次还没调整好枪，孙哲平就瞄见一个人影飞了过来，一把把程海明扑倒。孙哲平人影没看清之前，就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大孙快跑这里交给我！！”
程海明手里还握着枪，手臂却被张佳乐死死按在地上。张佳乐撅着屁股，一边遏制一边还想着把枪抢过来。这一个动作蛮横滑稽却有效，程海明被摁住手不能动弹，只能贴着平地发子弹，把子弹打光。
“孙哲平你看戏啊！”
张佳乐听见枪声，知晓程海明的手下必然会很快的赶过来。他急了，语气里都带着哭腔：“孙哲平你他妈给我跑啊！”
“你傻不傻啊，我跑不动啦。”孙哲平跪在地上，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很艰难。程海明那一枪崩到膝盖粉碎性骨折，痛到快要报销。看着张佳乐再跟瘾君子缠斗，内心心急如焚。人走不动，手上也使不上劲，刚刚才嘲笑过张佳乐姿势愚蠢的孙哲平努力让自己爬得漂亮些。
程海明本来就身体透支，现在被张佳乐压制得没脾气。张佳乐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还是赢了。他掌握了主动权骑到了程海明身上，中二地喊一句：“去死吧！”
然后他举起双手对着地上的脸砸了下去。
程海明晕了。
很好，张佳乐今天一晚上揍晕了两个人，历史最高记录。
张佳乐拍拍手，连忙起身跑向孙哲平。他可没时间重温劫后余生的惊喜，他弯下身子，揽过对方的腰，刚准备把人抗到肩膀上，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孙哲平想都没想，拉着张佳乐倒在自己的怀里，子弹从他们上方飞过。程海明的手下听到枪声赶来了，他们没有机会再逃走。
孙哲平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利落翻过身来，动作流畅得不像浑身是伤的自己。他把张佳乐护在身子底下，抱住对方的头，摁在自己的怀中。张佳乐慌了，开始挣扎，他听见子弹警告性质的打在他的耳侧。张佳乐却不能动弹，他不知道这个浑身是血的人哪里来的力气，让他对这样蛮横的保护束手无措。
“求求你。”跳弹抽在地上的声音震耳欲聋，“没用的，大孙……没用的。”
“不要怕不要怕，”孙哲平俯在他耳边，不知是温柔还是虚弱，张佳乐听着听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会好的，张佳乐。”
孙哲平打过去一拳，强硬又温柔，张佳乐眼前一黑。
“让我保护你，就着最后一次。”
然后张佳乐昏迷之前的意识里，让人绝望的希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