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百花】仲夏夜之梦 73-75
接下来就全是一波主线了。
73
一年前。
音乐学院管弦系系主任办公室。
于锋的退学申请摆在了姚茜的办公桌上，这位年轻的系主任自昨天收到消息以来就一直在思考于锋退学的原因。申请书上写的含糊其辞，唯一可见的就是于锋苍劲有力的笔锋和文字背后蕴含的绝对坚定。
她是于锋的专业导师，于锋平日性格内敛随和，除了练琴那一发狠的犟劲偶尔发作之外，这个孩子在她眼里一直都很温和。
她捏了捏眉心，“你为什么退学？”
于锋还没开口，姚茜又补充道：“我要真相。”
“签约了蓝雨，想做流行乐。”
蓝雨？姚茜知道这个地方，他们学院很多毕业的学生有时也会进这样的大型唱片公司。
“流行乐？创作？这跟学习不冲突吧。”
“不，是歌手。”
姚茜愣住了，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名学生，穿衣打扮都体现出优越的家庭环境和良好的品味，身材气质没的说，脸不算是大帅哥放在娱乐圈也绝对拿得出手。“你要去唱歌？”姚茜从未听说过于锋唱歌好听：“你为了唱歌放弃你练了17年的小提琴？”
“不，是五年。”于锋纠正到。
“当初你考我们学校……”
“十五年是我随口编的。你们喜欢童子功刻苦的学生，不喜欢我这种。”
所以当年这孩子报考管弦系时，提琴才学了三年。姚茜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她很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挥霍自己的天赋，但她没有权力去评判这两件事。
“做这个决定，你花了多长时间？”
“三个多月吧。”
“为什么？”
于锋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和旋律，自己独自在酒吧驻场，在外演出，获奖，认识喻文州，当年去汉诺威演出时一位业界大佬给他的评价，交响乐团中午排练的盒饭，离异的父母，第一次见到小提琴，学会吉他的第一个下午，原创时的寂静，摇滚时的激情，百花乐队，贝司手，邹远。
于锋睁开了眼。
“我有天赋，但不是世界顶尖。我占领不了尖端，就永远也看不到璀璨的风景。”于锋给出的理由现实又功利：“但摇滚不是。只要摇滚在唱，再寂寞，再无人问津，都很热闹。老师，我这人特实在，我忍受不了小提琴的孤独。”
姚茜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会批准你退学的。”她优雅地推回了于锋的申请书。
“交一封休学申请书来吧。”
现在坐在于锋面前的，是北京市海淀区公安支队的队长仇小裘。
审讯室里灯光灰暗，于锋躲在阴影里，倒是自得其乐。他们没有扣住于锋，尽管排除所有的作案可能，眼前的这个人是2012年2月1日和平公园抛尸案的唯一嫌疑人。
他们没有明确的证据，所以不能拘押对方太久。在于锋还没有搬来他在上海人脉给警队施压之前，在蓝雨老板喻文州还没有发怒之前，又或者，在娱乐圈记者还没有蜂拥而上挤爆他们支队wifi之前，仇小裘合法审问于锋还剩下两个小时的时间。
仇小裘把手里于锋当年的休学申请书往桌上一甩，以谈判的口气提议道：
“不如来说说你当初为什么休学吧。”
“上面不是都写清楚了吗?”
“那为什么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小提琴手会选择去唱摇滚？”
“警察先生，我很想配合你们工作，可是这跟何鑫宇的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的确，我是曾经找人打听过他的下落，他手里也许有着邹远案的现场监控录像，更有可能成为关键人证。但事实是，仇队长，我没有找到他，是你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也许是你发现他对邹远案件不利之后就动了杀心。”
仇小裘说完这句话之后，于锋才正式看了他一眼。
“我是想保护他。”于锋语气冷冽，却带着一股正凛，仇小裘稍显惊讶，他看着于锋的气场肉眼可见的柔和起来：“保护真正会收到伤害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仇小裘那一刻相信了于锋。
74
于锋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警方带走，一时间其他人不知所措。
张佳乐死死握着话筒，看了一眼身后的孙哲平，孙哲平感应似的迎上他的目光，短暂的时间交汇，张佳乐扭过头去。
“继续吧。”主唱捧着话筒，句尾带着苦。
孙哲平对叶秋点点头，一同撤走了伴奏的大提琴，缺少提琴质感的铺垫，音乐单薄了许多，却依旧保留着最原始的风格，孙哲平在等，张佳乐也在等待着什么，憋着一股子劲在唱歌。主唱的这次发挥远好于他们排练时候的状态，叶秋比所有人的高兴——他看到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张佳乐。而邹远，一直以来心态茫茫好，却在于锋走后一连错了几个音。贝司的声音飘得不能再飘了，孙哲平一直引导着他把他拉回——而这一切的效果，在叶秋耳机里，却是相得益彰。
结束时所有人都累得一言不发，张佳乐取下了吉他，走上前翻着自己的包，拿出保温杯里的冰块含入口中。密集的排练，精准的声控，叶秋不让他打麻醉，张佳乐只能这样止疼。他把冰用舌头轻轻一推，压在嗓子眼，冷冻的刺痛感顿时覆盖住发炎的痛。
孙哲平上前轻轻摸着他的背，张佳乐没说话，只是那双眼睛望着他，千言万语。
两年前的那个夏天，孙哲平就能读懂张佳乐眼底的话，两年后，他发现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太多，反倒让人无从答复。
他扬起手，放到张佳乐额头上，张佳乐配合地抬起下巴。孙哲平试探不够似的，又低头把自己的额头对上。
“你发烧了，知道吗？”
张佳乐瞪大眼睛，很显然他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张佳乐整个身体都发热，像冬天里的恒温小暖箱，可是他自己却冷到颤栗，录制让他满头是汗却让他觉得天台上的风刺骨削皮。孙哲平拉开自己的棉袄，以拥抱的姿势把张佳乐裹进自己的怀里，张佳乐被拥抱裹得视线迷茫，于是将计就计，整个人蜷了进去。
直到叶秋放下耳机，说了一句：“收工。”
孙哲平张佳乐抬头，叶秋示意要把耳机递给孙哲平，对方摇了摇头，张佳乐一言不发接了过去。
邹远跑过来，他已经完全收好了自己的贝司。“于锋他……”
“不用担心，我现在去看看。”孙哲平拍了拍邹远的肩，张佳乐一个人抱着耳机，全神贯注，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对话，孙哲平走到他身后用手肘搂住对方的脖子，在他耳边啄了一小口，然后走了。
张佳乐没有回头。
喉头里的冰融化了，他不痛了。
那是他们录制的倒数第二首歌，之后只剩下一首，且只需要两把吉他，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正式收工。今天大部分设备就可以还回去，其余的搬回张佳乐和孙哲平现在的家，那也是他们录制的最后一个地点。
“叶秋，你先带着设备回去吧，唐昊把小远送回家。我一个人坐地铁回去。”
“乖乖，你不冷啊。”叶秋搓了搓手，他是真的觉得冷，张佳乐明明也冻得发抖，但好像感受不到一样。他们站在市中心一处高楼的天台上，四周是比它更高更亮的大楼，张佳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爬到楼的边沿。叶秋一脸放弃治疗的跟在他后面，也爬了上去。
楼外面还有一层矮一点的阳台，张佳乐跳了下去，他张开双臂，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深深呼吸。
就在叶秋准备调侃对方是不是准备扮演《泰坦尼克号》时，张佳乐先开口了。
“当时我站在你这个位置，看着他的背影。他跟我说，张佳乐，我们一起开一场演唱会吧。我说，好。”
“原来你这段时间神神秘秘的，是在准备演唱会。”
“没有想要举办一场多么盛大的演唱会，只要找一个大一点的酒吧和喜欢我们的人，一起聚一聚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一个人也不能少。”张佳乐看着远方，又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
“一个人也不能少。”
75
孙哲平一下车，就看见高林从另外一部车上下来，急忙忙朝自己这边跑，还狼狈地摔了一跤。高林尴尬的笑了笑，举起手示意孙哲平不要扶他，而孙哲平也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他走上前去，看着高林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孙少啊。”
高林脸上习惯性谄媚的笑容还没有抹去，孙哲平皱了皱眉头。他的父亲都已经死了，高林怕是已经恨死了自己。可是现在他还是要装成这副样子，还真是可怜。
“说。”
“孙少，听说于少这边出事了。”
孙哲平看着高林，也没继续说话。见对方不接茬，高林继续说道：“警察怀疑于少是杀害何鑫宇的凶手，但没有证据。我向几个兄弟打听了一下，说是现场有于锋的DNA。但这案子，和平公园不是第一现场，有线索指向于锋意义，不大。”
这些的确是有价值的情报，“继续。”孙哲平示意道。
“好的好的。”高林很开心：“这场陷害太仓促了，而且于少有不在场证明。所以啊，警局今晚人就得放出来。”
“他们不是真想陷害他，”孙哲平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是想用这事拖住于锋。”
“程海明不知道于少的背景，怕他做出什么事来。但他想多了，真正有身份的人啊，是您啊……”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孙哲平立刻转换了话题。
“哎哟，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高林给自己打了一巴掌，真打，响亮的一声，半边脸立刻肿了。看到这一幕的孙哲平算可算是真正就见到对方的底线了。孙哲平撇开了视线，都不愿意多看高林一眼。
“那天晚上，我和邹远都喝断片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我昨天做了个梦，醒来我就全给想起来了，当然当然不能再作为证据了，但我希望……”
“说重点。”
高林忍不住露出了笑，他连忙点点头，神神秘秘的凑到孙哲平耳边，悄声说：
“那晚开车的人，不是田宁。”
猛地一下子，阻塞思绪已久的结突然被解开了一样。孙哲平稍退后一步，和高林相视，对方冲着孙哲平点点头，眼里闪着邀功的亢奋。高林知道，凭借孙哲平的脑子，一定是马上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就解释了田宁的势力一直都没有过于插手这件事原因。
因为他不介意去坐牢，他在保护某个人。
“他在保护程海明。”孙哲平平静地说。
这恰恰也是程海明，为了能成功陷害邹远，如此疯狂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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