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百花】仲夏夜之梦 63
中秋快乐
63
百花工作室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繁花》新专辑的录制找制作人。
孙哲平是万能的，这件事情当然可以交给他去做。但张佳乐自己却清楚，在负担如此重的情况下把无法解决的问题统统交给孙哲平，这并不是什么好搭档该做的事情。现在这个文化工业的时代，无论是签约的工作人员，还是独立的音乐制作人，他们背后依托的都是庞大的音乐资源帝国。在流行音乐产业已经被几大公司垄断的情况下，百花的新唱片，要在张佳乐的监制下达到孙哲平的要求，必须要寻求最优质资源的合作。
张佳乐此时此刻，正抱着一堆文件站在枫讯唱片公司门外。
今天早上的那一场会面他再一次吃到了闭门羹。
对方临时取消的约会，不信邪的张佳乐拿着资料，要讨个说法，他在负责人办公室外等了整整一上午，终于等到了本人，却只换来了被轰出去的命运。被轰走的张佳乐坐在大楼门口的阶梯上生闷气，不愿意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来。张佳乐一见是前经纪人张伟，连忙站起来，低着头就准备开溜。谁知道张伟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来找张佳乐，正好看到人鬼鬼祟祟地从旁边绕路，他连忙叫住对方：
“喂喂！张佳乐！”
张伟抓住了张佳乐不敢在公众场合过于暴露的弱点，大喊大叫。被抓着小辫子的逃兵立刻溜了回来，抱着文件狠狠瞪着自己的前经纪人。
“干嘛！”
“找你呢！”张伟笑呵呵的看着张佳乐：“你俩优秀啊！解约之后把我晾一边，电话短信都不带问候一下的？你们就没考虑过，哪怕考虑一点点我和你们其实是一个阵营的？”
“嗯？？”张佳乐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哎——离了孙哲平这脑子怎么就不转了！”
这句话张佳乐倒是听懂了，无力的反驳道：“你还会不会说话了！”
“哈哈哈……”
两人相聚，便商量上着一起去茶餐厅聊。张佳乐笑呵呵说要请客，但被张伟严词拒绝。他在娱乐圈也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知道最近可能手头不宽裕。他们直接去了离这里很近的一家高档茶餐厅，张佳乐拿着单子左挑右选，在壶茶中间摇摆不定，还没等开口问漂亮美女哪个更合适时，视线里的菜单就张伟抽走，递给旁边的服务员。
“最贵的最贵的。”张伟笑着说。
张佳乐这还没反应过来呢，面前摆着的，就成了张伟的简历。
张佳乐懵了，张伟把简历递给他是要跳槽？
他抬起头，正对着张伟严肃的表情，张佳乐假装谨慎，默数了对方额头上的抬头纹之后才开口说：“我可不是老板，说了不算话。”
“我知道你们的大老板是孙哲平，给你和给他不都一个样么！”张伟嫌张佳乐装傻，干脆直接把目的抖出来：“跟着他们没前途，我还是决定跟你们混。”
“哥，我们现在连个靠谱的制作人都找不到……”
张佳乐知道这种事情瞒不过张伟，直接告知了实情。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被许多大公司拒绝？”
这个问题倒是把张佳乐问倒了。
他们手里拿着八首新歌，只是想要唱片公司帮忙录音和发行，为什么那些大公司对他们不理不睬？
“原因太多了，”张佳乐有点丧气的靠在椅子上：“贝司手官司缠身，舆论都在抵制百花；还有和前经纪公司的那一堆烂摊子，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有权有势有钱人……”
“你们啊……做事情真是太不计较后果了。你就算了，孙哲平也这么任性。有你们这么混圈子的吗？”
张佳乐皱着眉头：“如果你准备在这里一直数落我，那这杯茶我还是不喝算了。”
张伟叹了口气，问道：“陈兴帅跟你什么关系？”
张佳乐在自己回忆里捞了捞，看着张佳乐还不太能对得上号的样子，张伟又补充道：“水星的老板，音协的副主席，四十岁左右……”
张佳乐慢慢想起来了，瞪大眼睛，举起手，“啊——就是那个……”
“他追你啊？”
张佳乐瞪大眼，“你知道？”
“……”张伟翻了个白眼，接着问道：“还是想包养你？”
“还是在凤凰音乐节的时候，他喝醉酒就动手动脚的。百花拿奖后找过我一次，我拒绝了他的饭局。这次找制片公司也没有找他。”
“你知道他势力多大吗？你无论找哪上哪家，甚至是私人的工作室，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以为水星做到这么大的市场估值只是因为唱片制作？”
“你是说，我们碰壁都是因为他从中作梗？”
“像他这样的人倒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张佳乐看着张伟欲言又止的模样，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说什么，他之前从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扯到这个人身上，弱弱的说道：“那我们也不能要他们啊。”
“有这么简单吗？孙哲平对设备的要求你自己清楚吧？单干不仅会有发行上的难度，最重要的是任何普通的工作室都无法承包现在百花的工作。你当这是录制《私奔》demo那么简单的事？这期很多歌都是你自己编曲的吧？你给歌里添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去找他。”
“我——不。”张佳乐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张伟的提议。
“只是去找他，又不是要你献身。就当是权宜之计。”
“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张佳乐警惕性立马上来了，他捕捉到了张伟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要是换做以前，他说不定能把眼前这一杯茶直接给泼对方脸上，但他现在没那么大脾气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早就让他学会忍耐，孙哲平为了百花可以做到这些，他张佳乐也可以。
但就仅此而已了。
张佳乐知道，有的东西，他们不应该丢掉，也不能丢掉。
“大哥，我是不会答应的。”张佳乐把张伟的简历郑重地还给对方。他默默收好桌上摊开的百花资料——那是他们的歌，以繁花为主打的一整张专辑、他们的履历和相关资料，这些年走过的点点滴滴，还有他为了百花工作室一字一字打好的企划书，等等等等，全都在那一叠文件里。
白纸黑字冷冷冰冰，但对于张佳乐而言，那就是他的一切。
张佳乐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按照顺序重新装到文件夹里，边收边跟张伟说：
“陈兴帅让你来找我，说实话，我受宠若惊。每个大公司都有自己力捧的对象，和一个外人签订这样的合作条约，实在是……不符合他们一本万利的作风。真是——感人……”张佳乐笑了，就好像真的很令人感动一样：“我知道你指的权宜之计是什么，我也知道大哥你不会真的把我推向火坑。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他，也不想骗他。不值得。为了什么，都不值得我去这么做。”
张伟看见张佳乐坚定的样子，便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他不禁反问道：
“张佳乐，你为什么总是要选最难的路去走？”
“因为我愿意。”张佳乐站起身来，对张伟鞠了个躬。
“我先走了，再见。”
张佳乐迅速的走出包厢的门，走得太快，直到出了大门，才发现自己把棉袄外套落在了包间里。大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很乱，张佳乐抱着双臂，只穿了毛衣的他在寒冷中瑟瑟发抖。但他没有回头，相反，张佳乐跑了起来。他戴上揣在裤口袋里的口罩，涌进乌压压的人群，朝人多的地铁站跑去。
张佳乐想憋住自己的泪水，可它们还是不争气地哗啦啦的流下，打湿口罩之间消失不见。他的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张佳乐抹掉眼泪，却还是看不清楚。他跟着人随便钻进一列地铁，找了个角落低着头躲在最里面，抑制着自己的哭声，但他控制不了。最后整个人蹲在末尾，把脸埋进怀里抱着的文件夹。张佳乐在百花解约之后接手了很多工作，受过太多太多的委屈和白眼，他从未哭过。但今天，他觉得自己格外的无力。他不能向张伟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软弱，更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孙哲平。
张佳乐只能把那一叠文件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知道，那是他所有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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