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百花】仲夏夜之梦 04-07
04
“这就是你写的歌？”
孙哲平见张佳乐从他那快磨出洞来的牛皮背包里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纸。他一把拿过来，哼哼唧唧的看着读谱。旁边的张佳乐正在疯狂的抱着落花狼藉试音调音。孙哲平使用吉他的习惯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张佳乐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找到了感觉。
“一堆废纸！”孙哲平气呼呼的把乐谱摆给张佳乐看，你想凭借这个拿到签约合同？这里少了一拍。这休止符还是音乐符？你知道高音谱号其实不是这么画的吗？你之前明明是降调你在这里搞个毛线？要不要我在底下给你标注1234？这真的是你写的？不敢相信，你到底有没有学过音乐，你是在画六线谱吗？
铺天盖地的质疑声席卷而来。
“好吧，至少歌词押韵，说明你没学过音乐好歹也学过语文。”
“你！”张佳乐气急败坏的狂扫琴弦。
孙哲平双手抱胸，打量着翘着二郎腿拨弄着琴弦的张佳乐。“你从开始唱歌到今天，多长时间了。”
张佳乐举了个二。
“才两个月？”
“两个星期啦！”
“什么？”孙哲平也是醉了，气得弹了下张佳乐的额头，拉起谱子来，往旁边一扔。“离你上台还有多久？”
张佳乐比的“二”还是没放下去，不确定的反问道：“大概，两首歌？”
现在临时修改乐谱也不成了，孙哲平思索一番，这个活泼脱线的小歌手似乎唯一能看的似乎就只有脸了。
“你等等，我马上回。”
张佳乐乖咪咪的原地等着孙哲平，过了一段时间，见对方急匆匆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方盒和一支笔。
“我靠，这是女人用的胭脂！你要干嘛！”
“这不是胭脂，是眼影。”孙哲平又晃了晃手里的笔，“这眼线液，红色的”
“我去，我不要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孙哲平看着对方脖子上，手腕上和耳朵上那些blingbling的首饰，嘴角抽了抽，忍住吐槽的冲动，旋开手里的盖子，食指狠狠对着膏状体一挖。
“你要干嘛！”张佳乐看着那一坨红色东西，心生恐惧。
“闭眼。”孙哲平命令道。
等张佳乐闭上眼睛，孙哲平顺着双眼皮，把眼影膏往眼皮上抹，拉到眼角，略微往上一挑，一直延伸到耳前，然后轻柔地将红色晕开。眼线部分比起眼影自然要精细一些，他蹲下身子，扶着张佳乐的脑袋，开始慢慢描绘对方眼睛的形状。
他们隔得很近，孙哲平仿佛闻到了对方身上挥之不去淡淡的清香。
他选择的眼影是紫红这种侵略性很强的颜色，而眼线笔的红色比眼影更深一些，接近于绯色。像这样的颜色，很少有亚洲人能够驾驭，但张佳乐眉骨高，纵深感强，能接受大面积眼影这样的浓妆，眼睛又大又明亮，眉眼距离比较宽，紫色能给这种柔和的气质增添一丝凌厉。
“好了。”
张佳乐睁开了双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佳乐没愣住，孙哲平倒是愣住了。
孙哲平脑补中肃杀凌厉的感觉全然没有出现。
张佳乐有的是一双桃花眼，眼睛大而圆，眼尾上翘。这样的一双眼睛本就有一丝与生俱来的妩媚，只是张佳乐气质中少年感很强，遮掩了这种美。而如今，在红紫色的视觉冲击下变得明丽迷人，配上张佳乐双眸与生俱来的清澈，放大了这种中性的美感，堪称惊艳。
看到孙哲平发呆的神色，张佳乐挑眉一笑，之前纯洁阳光的笑容，突然也变得更加张扬放纵些了。
05
张佳乐不知哪来的自制炮仗，设计的出场噼里啪啦。一阵烟尘之后，先出现的，是落花狼藉的吉他声。前奏自在欢乐点到为止，引出了张佳乐的歌声。这位摇滚萌新的声线比起大部分男歌手，称得上是明亮。但这样的明亮并没有一丝尖锐和突兀，显得慵懒又自由。
气质和天赋有关，不像一些故作洒脱的歌手，台上的人轻松感与生俱来。作为原创的歌曲，架子着实简单了些，但被这样一种声音唱起来，却让人品得趣味横生。但是这家伙的乐理知识实在是欠奉，之前交给孙哲平看的乐稿漏洞百出，不过一想到张佳乐刚开始接触音乐不过才两个星期，《玛卡瑞纳》作为原创音乐的完整度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远不是才华横溢能够诠释得了的了。
我早就肯定我的身体
被罪恶领入死亡里
可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还能这样
散发出芬芳气息
这根本还是一个浑浊的夜
一直还有期待
可这样一个自大的肢体
怎么才能找到你
台上的张佳乐从一开场就在寻找孙哲平的影子，正好唱到这句话时，两人四目相遇，张佳乐举起自己的手，朝孙哲平的方向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然后飞快得眨了眨眼。
看着那游刃有余还有心思对自己放电的家伙，刚刚还在紧张对方上台会不会出糗的孙哲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张佳乐。”他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名字，觉得自己这一刻，才算是真正认识了他。
06
张佳乐一直等啊等啊，也没有见到传说中戴着腹黑眼镜，穿着黑西装的神秘伯乐出现，倒是有好几个自称星探的人问他要不要来当模特，被气急败坏的小歌手挥舞着话筒和吉他赶出了视线。
眼不见心烦。事后张佳乐气呼呼的走回孙哲平身边，被后者塞了一根草莓冰棍在手里。
“没有眼光啊嗷嗷嗷……我的舌头。”张佳乐一咬，被冰棒刺到舌头了。
“他们不是相中你了么？”
“呸，看中的那是我的脸！！庸俗！！”张佳乐咬着冰棍，含糊不清喷着口水，却突然发现孙哲平打着手机手电筒一直在看的是他那首《玛卡瑞纳》。
“诶！”张佳乐差点吓到把冰棍给掉在地上，连忙惊奇地问问道：“大音乐家，你不是把我歌给扔了么，还说它是一堆废纸。”
孙哲平刚改完一个音，抬起头来答道：“曲子好多地方写错了，旋律过于简单，有点像口水歌，编曲也只有吉他，显得单薄。但旋律不错，很适合你。”孙哲平顿了顿：“还有救。”
“事实上，《玛卡瑞纳》才是我的第一份合同。”在百花乐队第一张专辑的发布上，主唱张佳乐对记者们说道。
“对对对，你怎么那么好骗呢？别人就用了一首歌就把你拐回了家，那首歌还是你自己写的。”孙哲平应和道。
“不！还有吉他。”张佳乐不甘示弱的抢答。
“哦哦，好亏哦。”
孙哲平拍了拍张佳乐的脑袋，嫌弃的语气背后却是亲昵的动作，旁若无人的斗嘴让台下的记者有一点尴尬，坐在旁边的贝斯手邹远偷偷朝旁边的唐昊笑了笑。
07
敦煌摇滚音乐节的最后一个晚上，孙哲平和张佳乐一起躲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远离舞台喧嚣。前者捧着乐稿，兢兢业业的修改着每一处错误的音符，加上自己的作曲理念，让一首简单的口水歌慢慢丰满起来；后者，则抱着别人家的落花狼藉，微笑轻唱着《黄土高坡》。张佳乐充分发挥出了自己在作词上的奇异本领，一首在西北大荒野唱起来豪情十足的民歌，在这个他的改编下，显得婉转轻柔。
他把“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改成了“大花住在黄土高坡”，把“大风从坡上刮过”改成“琴弦从指间划过”，后面的部分唱着唱着又变成了“二花住在黄土高坡”“歌声从阳关漫过，一旁的认真修改曲子的孙哲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个大花和二花难不成就指的我们？”
“对啊对啊，你觉得双花这个名字怎么样？”
孙哲平想了想，说道：
“双花哪里够，要百花才好。”
张佳乐有一句没一句的唱着歌，孙哲平时不时要他演奏几段，又叫他修改几句歌词，张佳乐都照做了。就这样断断续续，熬过了大半夜，到了最后，张佳乐终于没有熬完通宵，整个人挂在吉他上，睡得香香甜甜。
孙哲平把对方手里的吉他抽了出来，把张佳乐扶起来，让对方靠在了自己的左肩。他小心翼翼拨弄的琴弦，尽量不让弹琴的动作影响到对方。他哼唱着反复修改的旋律，夏夜里的戈壁滩凉风习习，血液里极度兴奋音乐因子和身边人的体温，没有让他感到丝毫寒冷。
摇滚节还在通宵歌唱着着最后的疯狂，百花的第一首歌合作的歌正是诞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玛卡瑞纳》是讲述关于发现爱和追求爱故事，歌中的玛卡瑞纳到底是谁，连张佳乐自己也说不清楚。就算是究其最初创作的灵感，也只不过是为了押韵随口捏来的名字。
但对于孙哲平来说，“玛卡瑞纳”并不是一个虚无的象征，至少在那一个混乱的晚上，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后来有人翻出2007年摇滚音乐节上张佳乐的独唱版本，才发现原来最初张佳乐版本的《玛卡瑞纳》是那么的跳脱与恣意，而后来所正式发行的版本，则多了一丝得到爱的温柔与柳暗花明的坚定。
当然这一切，孙哲平不会那么早就发现。
再二次创作这首歌的时候，他脑子里除了单曲循环的旋律之外，还有一条支线副本在努力通关。他喜欢这个家伙的音乐和声音，他们是不是能组成一个组合？落花狼藉可以给张佳乐，乐队主唱也应该是他，张佳乐还得兼任吉他手，可这家伙水平也太菜了点吧？自己呢？贝司？不，两个人的组合键盘手或许更合适一点……
“你好。”一个拿着拍立得相机的男孩子走到了孙哲平身前，有一些害羞的问道：“我是摇滚音乐节宣传组的工作人员，需要收集一些现场的照片贴在摇滚墙上，能不能给你们拍一张照啊。”
“可以。”孙哲平端正注视着镜头，锋利英俊的那张脸，却因为身边的人，和笔下的歌而显得多了一丝不真切的温柔。
那年，西部荒野，百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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